复健期,全职杂食党。

【策叶】幸而(中)

约莫是手感找回中,用了先前双倍的时间

不擅长走感情线(*/ω╲*)

估计又要重蹈教主覆辙长线作战

 

 

也几乎要习惯了每日上朝安安静静做一个穿着龙袍的人偶,偶尔看着台下斯文扫地各执一词的争论,心道许是同当街泼妇概是一样形容,死谏的须得在其撞柱前示意侍卫拦下,互殴的也如此,谩骂的便听凭他去,反正他这皇帝也就是个摆设,朝中风向还得看那稳居文武两列之首的相帅二人。

 

死谏死谏,不过沽名钓誉的手段罢了,抬棺来朝的不也原样扛回去了?名利双收加官进爵,又成了一出君臣相欢的好戏,说是君臣相欢,又哪里轮得到他说话?须知龙椅之前,可还有一道南海珍珠串起的珠帘。

 

先前倒是有一来参加殿试的举子,其才可入三甲,只是文辞犀利,直言外戚干政,军权外落,国之不国,君之不君。集英殿内上榜举子鱼贯而入,科举前三甲便由天子钦点,其余也赐进士出身,由此便是真的镀了金入了仕,鲤鱼跳了龙门成了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

 

叶修端坐于主座之上,信手翻阅考卷,看见此等针砭时政“大逆不道”之言,留意了一下卷首名姓,姓柳名清,江南人士,及冠之年,在一众中年甚至老年人中显得鹤立鸡群。少年天子已然学会掩盖自身真正情绪,尚未可知此人是可用之才还是来自自己亲舅舅的又一次试探,殿前问答,也不过走个形式,明眼人都晓得他们这一众文人,前途还得问殿下的丞相大人,对答之时多闻丞相贤德朝政清明云云。

 

叶修将那年轻举子划到二等,内侍宣读名单并天子赏赐,话音方落便听得丞相发问:“臣记着此次有一及冠之年的举子入选,如此少年英才,陛下合该赐个探花才是。”

 

叶修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只见丞相正慢条斯理捋着一把精心保养的胡子带笑看着他,莫名使人不寒而栗,像极了狩猎之前伪装的蛇,当下也只是一副少年轻狂的模样,“太过年轻气盛,朕以为还需得再历练一番,这朝政大事,还是交给丞相这般稳妥之人,朕才得以安心啊。”

 

丞相轻笑两声,深深作揖:“陛下却是见外了,臣才疏学浅愧为丞相,又是陛下亲娘舅,幸得先帝厚爱委以重任,此生所愿惟望陛下尽早成才,臣也好享享清福。”

 

“丞相言重了,丞相乃我朝肱骨还望保重身体,多为江山社稷出力。”

 

好一派君臣俱欢,你来我往几番之后丞相又言及柳姓考生,为之惋惜,想亲阅其卷,拦下行礼的内侍自行上殿,也未曾顾得少年天子骤然绷紧的脸色,冷笑道:“好个外戚当政国之不国,圣贤书便是教了汝这些?挑拨离间欺君罔上,尚未功名加身便如此谈何为君分忧?今日本相便清了汝这妖言惑众的举子免得以后祸乱朝纲!”

 

丞相将那考卷信手一撕掷于殿下,一挥袖便来了三名禁卫将那举子当场按下开始杖责,木棍陷入皮肉声声钝响于这鸦雀无声的大殿内回荡,叶修攥紧了龙椅扶手,明黄宽袖下修长指节用力到发青,其余举子也未曾料到此番变故皆躬身低头战战兢兢。

 

读书人身子薄弱,哪里抵得这般毒打,五杖下去便皮开肉绽,鲜红的血沥沥染了周边,半边考卷吸了那鲜血模糊了字迹,只听得那人咬牙喝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如…此朝廷,不入……也罢……”骤然抬头望了主座上的少年天子一眼,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此刻却凝聚了万千光华灼灼明亮,唇角缓缓滑下一抹红,随即便软了下去,却是咬舌自尽了。

 

少年天子掩在袖中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他想他会永远记得,集英殿上一默默无名考生,却有着心怀天下的气量和坚持正统的傲气,如此,方为真正的文人风骨。只是太不会审时度势,连他这个皇帝都要韬光养晦的当口,这般锋芒毕露终究不合时宜,他划为二等也未曾保下他,便明了这出戏是他那亲娘舅特意给他看的,是以面上只一副强自忍耐的惊惶。

 

丞相见小皇帝被吓得话都说不出也点到为止,示意禁卫停手,又象征性地训了话,便遣散了众人,那柳姓考生一滩烂泥似的被两名高大禁卫拖走,鲜红的血滴了一路,丞相温言安抚了叶修几句,嘱咐内侍好生照看着,也便告辞。

 

挥退内侍,叶修转着双轮自一旁的斜坡下殿,一直行到血迹最集中处,艰难弯腰去够已成两半的考卷,血迹晕染了墨迹,淡淡腥味萦绕其上。时日久了,又有几人还记着那初时一腔热血,为国为民的初心?字是好字,文是好文,卷子主人被杖毙前那一眼灼灼愿景,怕是看的也并非他这个傀儡皇帝,仅是迂腐文士对所谓正统的可笑寄望罢了。


 

将考卷整整齐齐叠好,亲眼见其为炭火吞噬殆尽,叶修自是不会留下任何能让人拿捏的把柄,只是定定看着跳动的火舌,古井般深邃的双眸中俱是与年纪不符的森寒。

 

日子还是照样得过且过,太后以皇帝年少尚未大婚且忧其身体为由阻止了新皇入主乾元宫,故而叶修依然居于东宫,明眼人不难看得出这是周家压根儿没想着还政于新皇,就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更加可笑的是,面对如此行径,还得在群臣联名上书下大肆夸赞丞相一心为君,又是无数封赏。


下朝后便是照常的太傅授课,先前的伴读因着各种原因换了又换早不是原先那批,周家有意将他往安逸享乐的昏君路子上引,后换进来的伴读大多是名副其实的纨绔,整日招猫逗狗不学无术,许是为了牵制唯一能和周家抗衡的手握兵权的吴家,吴羽策作为其独子兼未来家主,作为最早入宫的一批伴读,现下也是唯一一个尚还留在宫中的。

 

叶修心知肚明,自己这位子要想坐稳了,或者再退一步,自己这条命要想握在自个儿手里,周家不得不除,而要除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的周家,须得徐徐图之。他也从未忘记那节度天下兵马的大将军,说是忠心耿耿,然则兵者国之重器,若不能握于己手,便是毁了也好过外流落入他人之手。

 

当然最佳方案还是能够得到吴家支持,文武两派鹬蚌相争他这皇帝方能浑水摸鱼,只是老将军摸爬滚打大半辈子面儿上不显心里却是倍儿敞亮,整日老神在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油盐不进的,他又不能明着讨好以免周家警觉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当下之际若要取得吴家支持,便只有现成的吴羽策一条路。

 

说起吴羽策,自上次留宿东宫后再未有何交集,留宿之事二人也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隐而不宣,本就是变相地于宫中为质,再加之那人向来淡漠的性子,相顾无言便算好的,顶多是隔着众人极轻缓地点个头,便是极限了。

 

这群二世祖倒是自得其乐臭味相投,及至后来缺席者众,偌大书房便剩得两人共不论春秋冬夏都板着脸一丝不苟的大儒夫子,二人皆在中列只是恰好一头一尾。少了同窗的阻隔,吴羽策一抬首入目的便是轮椅上那人板儿正的背影,不知何时上了心,便是未曾刻意观察,脑海中也可自动浮现出那人认认真真的神情,抿成一条线的淡色薄唇,工工整整的一笔一划,思路滞瑟时轻蹙的眉间细褶,以及完成课业时眸中一闪而逝的光亮。

 

回过神来已然是放课时分,思及自己中途竟就那般盯着对方背影走神,心下有些难以言明的滋味,似酸涩似懊恼,真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秘密的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悄然扎根了一颗种子,明知该摧毁又不知为何总想着现下先留着以后不迟,不知何时已然成了苍翠的高大乔木。

 

鬼神神差的,在那人转动轮椅路过他身侧时伸手拉住了绣着暗龙纹的袖子,对上那人明明白白透着疑问的目光,不自觉移开了视线,手却未曾放开,掌心微微出汗,修长指尖轻抚着细密的针脚。沉默良久,叶修好脾气地一动不动,心下好奇这人突然这般是有何事,观这人不同寻常的表现,恐是什么非同一般的事情,狭长的眼微微眯了一眯,闪过一抹极快的暗芒。

 

好在吴羽策回神也快,迅速松开手,抬眸对上叶修,眼角弯出一个轻微的弧。吴羽策样貌大多随了曾冠绝天下的母亲,尤其一双多情桃花目,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然平日里周身萦绕着寒铁般的冷肃,甚少露出什么表情,约莫是气势太强,样貌却是其次了。人只道吴郎俏,却也未曾如叶修这般细细端详。

 

现下得见那人展颜,虽只是及其轻微的一抹笑意,眼尾一点泪痣更添无边风流,那一瞬突得明白了为何会有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有些人,入了眼上了心,倾国倾城绝不只是一句笑言。

 

吴羽策清了清嗓子,确是想起秋猎将近,本朝以武立国,历年秋猎都是天子亲自带队,便是文官也均习得一身好马术,然叶修情况特殊又是新登基头一年,他下意识不想让他被人看了笑话,也换了个委婉的说辞言道:“秋猎将至,不知陛下可有何安排?”

 

叶修闻言一愣,许是经历集英殿那事后有些神经紧张,见对方一反常态下意识以为是何等人命关天的大事,没料到是如此,当下暗暗笑自己当真是草木皆兵了。

 

这厢愣怔于吴羽策眼中却是自己戳到对方痛处,当下有些歉疚,情真意切道:“陛下若是不嫌弃,可与策同乘,”顿了顿,见叶修并无抵触之意,接着道:“太祖征西归来,腿伤不便,秋猎便与御林军首领共乘一骑,君臣同乘于我朝已有先例,策自幼修习弓马骑射,尚算娴熟……”

 

叶修闻言微诧,见对方神情认真并无戏耍之意,思及自腿伤后再没上过马,历年秋猎均留在宫中,先皇也乐得不见他在眼前添堵,除去模糊的幼年时分,竟是再无猎场记忆,今时登基便不可同往日一般避而不出,吴羽策的提议不得不说是他下意识觉得秋猎与自己无关所以疏忽了,当下心里一暖,见对方以为自己不愿甚至搬出史载旧事增添说服力,不由莞尔,“早便听闻吴郎少年英才,今次可要让朕好生瞧瞧。”

 

吴羽策闻言挑眉,只觉得吴郎二字自那人口中道出无端多了几分婉转,少年心性见对方同意眉目间也飞扬起来,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蓬发,“自今日起定更加苦练骑射,必不让陛下失望。”

 

似是以此为契机,二人的交往渐渐多了起来,吴羽策的桌案也不知何时搬至叶修右侧,恰是一偏头就能看到的位置,也时常给叶修带些宫外的零嘴物什,虽不如宫中的精致,却也质朴可爱,满是浓浓的生活气息。吴羽策发现叶修对于宫外很是好奇,每每谈及热闹市集,花灯会赛龙舟,街头杂耍梨园戏子,三六九流家长里短,对方都听得很认真,有时分明是望着他但他总觉得对方的心神已经随着自己的描述到了高墙之外,一直古井无波的深邃双眸中,隐隐流露出些许羡慕,再细瞧却又不见,然他清楚那并不是幻觉。

 

犹记得那年端午,央着母亲做了两个精致香囊,用五色丝线弦扣成索结成一串,持惯了兵戈的手做这般细活极是别扭,不甚满意又拆了重做,来来回回也不嫌费事,只想着早些去宫中寻那人,最好能赶在早朝之前给他配上,想着那人配着自己结的香囊,心里便莫名地有些踏实和期待。便是被母亲打趣是否有看上眼的姑娘了也笑着摇摇头,哪能呢。

 

虽然那人富有天下,生来便是皇家贵胄,他却明了那人的世界有多苍白,只想着尽可能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希冀着能冲淡些许萦绕那人周身的深重孤寂。

 

也曾动过带叶修出宫游玩的念头,被对方婉言谢绝,叶修只轻轻笑了笑,言自己腿脚不便怕是拖累了他,却也不忍拂了他的兴致,只拉着他的袖口哄道“改日改日,改日定陪着阿策,穿遍京城大街小巷。”往往便没了下文。

 

现在想来,除了那个香囊和一些稀碎的小玩意,便再没送过他什么值钱东西,约着的改日也未曾兑现。年少时总是能轻易许下诺言,总想着以后再说,却不料逝者如斯,轻易间便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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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花堪折直须折

算是一些旧时感慨

这里是还想拎着垃圾文笔努力写权谋的某芜

龟速填坑承蒙各位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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