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健期,全职杂食党。

【策叶】终于(一发完)

皇子策x古董店长叶

首尾限定首次试水

坚决不承认自己偏题系列

兄弟设定逆向年龄差设定

 

 

 

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自悠远绵长的驼铃声及不明意味的沧桑胡曲中缓缓醒转,入目便是绘着九天神佛及西方神祗的穹顶,慈眉善目的菩萨与裹着长袍的天使共处一处却毫无违和感,然而不论何方神明不论有着如何悲悯苍生的表情,也不过是死物罢了,即使真的存在,也只会在遥远的地方逍遥自在冷漠旁观吧,又有哪尊会真正怜悯下界诸人?

 

自绣着精美花纹的柔软波斯地毯上撑起上半身,未束的凌乱墨发肆意洒落于松松垮垮的白色外袍之上,显出修长脖颈及半边圆润肩头。衣襟上原本鲜红的印记经过一夜已然变成暗红,依然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满是异域风情的葡萄酒的香甜味道,与鎏金香炉中冉冉升起半明半昧的沉水香交织一处,晶莹剔透的夜光杯斜斜倒在不远处,幸而有厚重地毯才得以完好无损。

 

一只修长优雅泛着玉质光泽的手揉了揉因宿醉而昏沉也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双眼却因自半开窗扉投进的强光而猝不及防地眯起,狭长眼尾泛起些许浅薄红晕,唇角微微挑起一似笑非笑的嘲讽弧度,缓缓泄出两句几不可闻的轻叹。

 

不过一场梦罢了。

 

但愿长醉不复醒,永堕此梦中。

 

是啊这里再不是那表面金碧辉煌实则吞噬人心的皇宫巨兽,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躲在兄长怀中瑟瑟发抖的幼童。

 

春风不度玉门关,没有那一处的凛冬比得上荒芜塞外,八月即飞雪,赶着归国的商队趁着尚未冰封运完最后一批西域奇珍,带着东方古国的丝绸茶叶和各式各样的精美瓷器匆匆踏上归家的步伐。

 

带着奇怪口音腔调的汉语,高鼻深目发色瞳色各异的异国客,伴着急促的鼓点胡旋舞娘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裸露的纤细腰肢晃得人眼花缭乱,葡萄酒和白酒在烛火下泛着破碎的光被来自五湖四海的天涯行客对着干杯,摔跤角力的赤膊壮士,以剑为舞的覆面少女,风韵犹存的鸨妈妈,见义勇为的少年侠客,金盆洗手的江洋大盗……

 

东西南北的文化习俗在这狭长的河西走廊激烈碰撞后又完美融合,纸醉金迷中无数行客来了又走,无数不归人忘记一切醉生梦死,无数爱恨情仇随着时间流逝渐趋平静。

 

最可悲的无非醉生梦死之后还是会醒来,宛如上京赶考的借宿酒家书生的黄粱一梦,梦里过完一生,梦醒徒留凄凉。明知皆为虚妄却还忍不住又抱起一边的酒缸。

 

是怕忘了吧,只有梦中才能一遍遍重复的细节,那个少年啊已经被他自己杀死了啊,只有我还记得他。不能忘啊不想忘啊,你看我们的约定我都完成了啊,我在等你你知道吗?即使我知道永远等不来你了啊。

 

三宫六院亭台楼阁,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向来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莽荒北境再是寒冷也抵不过那些年的陈旧偏殿,然而地龙再暖也终不及那人怀抱和手心温度。

 

母妃早亡无人庇佑在众多皇子中毫不起眼的兄弟两个,哥哥六七岁年纪却已经知晓护着三四岁的幼弟。惯会攀高踩低的宫中人以次充好刻意减少的炭火份额和呛人煤烟,恶毒而又无处不在的闲言碎语,有一顿没一顿的残羹冷炙,破旧长霉的被褥,漏风的门窗和褪色斑驳的雕梁画栋,共同构成了幼童眼中的世界。

 

最是厌恶饥寒交迫的冬天,恨不得将所有布料都翻找出来裹在身上,少得可怜的劣质炭只有在冷得实在受不住了才舍得点燃一点点,遍布手足的冻疮裂开流出的血水都会再被冻住,蜷缩在角落相互依偎着试图温暖彼此的幼年兄弟,紧紧搂着弟弟将后背朝外试图挡住寒风的哥哥,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描述着那些温暖的幸福的不用挨饿受冻的未来,然后看着弟弟带着笑意沉沉睡去。

 

阿修阿修,我跟你说,等哥哥长高了长大了,像殿外的侍卫那么高,就带着你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离这里越远越好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随便开一家店面,我呢进货卖货招呼客人,你呢身体弱,就安安稳稳地坐在柜台后面打着哗哗响的小算盘管账。

 

等到天黑了呢我们就打烊,顿顿吃肉,然后去烧着八个大火盆的屋里睡觉,一点也不冷,到时候还可以给你买厚实的大棉衣,我们去玩雪打雪仗,跑累了还能洗个热水澡……

 

阿修阿修……

 

彼时一无所有,你愿将你所有的一切同我分享,你言你愿为我遮风挡雨一辈子,你言你在一天便保我一天平安无忧;

 

而今富有天下,你却亲手杀死了那个陪我度过漫长凛冬的少年,我的哥哥,唯一的哥哥。

 

究竟是从何时起,你能面不改色弑父杀兄,你学会恩威并施收买人心,你戴着一张假笑面具眼中却是满满的寒意,你一步一步从最底层爬起,义无反顾踏上这一条君王之途,构陷离间下毒暗杀,你毫不在意地迈过重重尸骸,带着从容的笑意坐上了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君王宝座。

 

究竟是从何时起,你开始将对付臣子的手段加诸我身;

 

究竟是从何时起,你看向我的眸中,猜忌和怀疑逐渐挤走了温暖和关切。

 

 

若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贵胄无上荣光,只能换来那人愈发的疏远和默然,那倒宁愿放手不要。

 

那年冬至,帝都大雪连下三天三夜,踩着没至脚踝的深雪,圣上胞弟当朝忠亲王自请卸去封号爵位,以皇家血脉之身行遍九州,为天下百姓祈福,为朝廷国祚长治久安祈愿。

 

寒风自敞开的殿门呼啸而来,漫长的沉默压得人几近窒息。

 

良久才听得上位者一声与往日回应臣子奏对时相同的“准”。

 

立于殿下者将亲王冠冕取下,缓慢而坚定地行了三扣九拜大礼,而后散着长发毅然转身,单薄身影渐次被风雪淹没。

 

伴着内侍拉长的尖细嗓音“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群臣鱼贯而出,空空荡荡的正殿中,无人得见九重冕旒之后君主的神情。

 

在外漂泊十年,九张精美的堪舆图并着当地的风俗志一本接着一本出现在帝王案前。

 

当信使第九次踏入殿门后,年轻的君上知道,联系着他们的最后一根线,断了。

 

九张堪舆图拼起来便是一个完整的九州,有人代他行万里路,看遍所有他未曾亲眼见过的风景,如今终得自由,也好。

 

只是天下之大,再见不到罢了。

 

踏遍九州,最终选择在靠近国境的玉门关结庐而居,藉着当地的特色开了一家小小的古董店,跟来往的胡人汉人以物易物,闲暇之时细细擦拭规整货架上的各色物件,大雪封冻之后门可罗雀也无甚在意。

 

只是开始试着饮酒,葡萄美酒夜光杯,听着胡姬的弹唱,又是一日醉生梦死,梦里尚余那人怀抱余温,醒来之后更觉寒凉。

 

我等着梦里的那个少年来找我,等啊等啊,不知还要等多久,就快到了吧你看这么大的雪,他肯定在赶来的路上。

 

如此蹉跎过不知几年光阴,君上因病崩于宫中,无嗣,遗言不入皇陵,将骨骸埋于一不明偏僻宫中侧殿,并将皇位传于北境之中仅剩的皇室血脉。

 

我等的人啊他不会来了,高大的信使骑着白马,送来了他的死讯和他将这万里河山尽数托付的心意。

 

我等的人啊他不会来了,没关系的我去找他,对不起来晚了啊,但是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我学会了笑里藏刀喜怒不形于色,我学会了铲除异己斩草除根,我学会了选贤举能治国为君之道,我学会了修养生息废除苛捐杂税,我学会了开办公学大兴科举,我学会了赈灾济民防范瘟疫,我学会了听取临朝奏对再做决断。

 

你予我幼时庇护,我还你堪舆九州。

 

你予我万里河山,我还你这一片盛世太平。

 

我终于把自己活成了你。

 

 

 

不晓得七夕发这个会不会被打

又可以去掉一个flag了开心

其实,还是有甜的对吧? 


评论(5)
热度(23)

© 蘼芜当途 | Powered by LOFTER